共享經濟顛覆法律道德

今時今日，網際網路和相關科技蓬勃，生活各層面變得如何便利已不在話下，就連創業似乎也比過去容易得多：要做零售不必租設舖位，可透過網路買賣營運網上商店；要提供迎合市場需要的服務，甚至可採用共享經濟模式，以手機應用模式提供平台，連繫服務提供者和使用者。中大創業研究中心項目總監陳志邦博士就指出，科技發展的確令步入市場的門檻降到很低，催生了很多新商業模式；但常言道「創業難，守業更難」，依靠網路科技運作的商業同樣要面對傳統公司中遇到的難題，而且往往會觸及類近傳統行業的利益，甚至造成法律和道德問題。

在訪問之初，陳志邦首先解釋為何共享經濟模式能夠成功：「Uber和Airbnb是最多人提出的（共享經濟）成功例子。它們最強大之處在於沒有自己的資產，阿里巴巴作為全球最大商店但沒有自己的貨品亦同理……它們只是將不屬於自己的已有資產整合。」他指出，就是因為資產不屬於它們，整合的速度才能如此快，為市場帶來很大的震撼。「當然，這些平台提供的服務優良，資訊處理得又快又好也是它們脫穎而出的主因。這些系統的開發及營運亦是所費不菲的。」另外，通常資源共享的公司也不會明確界定自己提供的服務性質，以便日後轉型：「例如Uber不會說自己是的士公司，它把自己定為運輸公司 ……它甚至提出過可以搞送雪糕服務。」他指出，投資者往往是看中資源分享平台的多元發展潛力，才會投資這些公司。

門檻雖低 沒錢燒也不行

在筆者的淺薄認知中，提供資源共享服務好像不太需要成本，似乎研發出一個網上平台，然後有個伺服器就可以營運；但陳志邦稱其實這跟其他任何的商業一樣，必須經歷過一個「極度燒錢」的階段：「美國有一個資源共享服務叫Homejoy，是整合上門家居清潔服務的平台。Homejoy初期非常成功，集資額達到4000萬美元（約3.12億港元），投資者包括Google Ventures等大型公司，亦得到客戶的信任。然而，Homejoy最近已宣布在7月31日正式結業，正是因為它無法找到下一輪的投資者……這例子也告訴我們，原來4000萬美元也『未必夠燒』。」他指出，這些公司在成立之初，需要投放大量資金作宣傳，以提高市場佔有率：「以『快的』（召的士平台）為例，它完全不向乘客和司機收費，甚至提供禮品和獎金給用戶。Uber進軍香港時，正值是七人欖球賽舉行的日子，當時它就向用戶提供最多200元的車費資助。很多資金就是花費在廣告和宣傳，還有基本的辦公室開支。」陳志邦又舉例說，Uber作為全球最大的召車服務平台，都是近期才在美國達致收支平衡，其他地方都是在「燒錢」搶市場佔有率；但Uber集資額達10億美元，資金仍然足以應付。

由於這種營運模式幾乎沒有入場門檻，所以其他人很容易加入市場競爭。譬如當GoGoVan整合貨車運輸平台成功後，很快又有EasyVan出現，現時兩者規模已差距不大。陳志邦稱，當這些公司搶到市場佔有率後，就需要在服務質素方面着手，例如令平台更容易使用，更有效率地整合資源、配對消費者和服務提供者等，避免客戶因優惠流失給競爭對手。換言之，也許這些依靠網路營運的商業模式能夠節省部分成本，或是在資訊整合方面比傳統公司優勝；但要維持公司的品牌和持續經營，整體而言所面對的困難其實與傳統公司分別不大。

另一方面，這些嶄新商業模式往往會打破和重構既有類近行業的市場，而惹來行業中傳統公司的強烈反彈；又由於現有的法律框架未必能跟上新科技的出現，依靠新科技而運作的經營模式往往會面對很多法律爭拗。陳志邦指出，這些爭拗可嚴重衝擊共享經濟之類的營運方式：「Homejoy之所以找不到下一輪投資者，是因為它面對很多法律訴訟，令投資者為之卻步。」他表示不論是Homejoy、Uber還是其他類似的公司都面對各類非法、無牌經營的指控，這些訴訟有贏有輸，但都為它們帶來很大的財政負擔，以及經營上的掣肘。

而在芸芸多種法律爭議當中，陳志邦指出，對資源整合平台最為致命的，是服務提供者是否屬於公司僱員這個問題：「若果服務提供者被視為公司僱員，而非外判的獨立承包商人，那麼公司就要對服務提供者，提供法律規定的福利和各種保障……這一點將徹底影響它們的生意模式，可行性直接受到質疑，對它們而言極具破壞性。美國有幾次的訴訟，法院判決都認為服務提供者是公司僱員，這對它們非常不利。」

社會規範 不能想做就做

至於對行業中傳統公司的衝擊，陳志邦就持較開放態度。他認為，科技進步為消費者帶來更方便更有效率的消費模式，傳統商業模式被取代是無可避免，就如網購搶走不少旺角小型零售商舖的客戶，令旺角的劏舖商場出現大量吉舖，他就形容這是大潮流，它們若要繼續做生意就需要轉型。他又認為，法例應向容納這些新型經濟模式的方向修改：「Uber能夠成功，是因為能夠迎合顧客口味，也就是說市場上的確有此需求。既然是這樣，法律就應該嘗試容許這種經營模式存在。」

不過，陳志邦最後也表明，消費者喜歡也不代表就要無條件迎合，例如一些超過了社會道德規範的生意想法，就應該受到限制：「網上有一個交友平台叫Ashley Madison，但它並非一個普通的交友網站，而是專門讓已婚人士尋找搞婚外情對象的平台。它的服務的確嶄新，全球會員人數達3700萬，證明的確有需求，甚至乎沒有違反法律(在法國等地方屬違法)。只不過，Ashley Madison無疑是衝擊社會的道德底線。這例子顯示，迎合市場需求不一定是對的行為。」

受訪者：陳志邦博士

中文大學創業研究中心項目總監

管理學系客座助理教授

採訪、撰稿：曾維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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